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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山中】
酒已毕,感慨已尽,既已选择了道路,便该果断前行。
“雷兄所说,神蛊温皇欲提前开启天下风云碑,此举是否太过冲动了?”红发武者语带几分迟疑,问道。
白发武者摇了摇头,“是无奈之举,不是冲动。”
“喔?”
“当时燕驼龙拜托老朽下山帮助他们阻止西剑流的流主复生,老朽以为现场已有史艳文、藏镜人与神蛊温皇三位天下第一,怎有可能无法阻止西剑流的行动?就算西剑流的流主复生,史艳文他们三人合力,又有什么人物是无法取胜的?”白发武者说着,眉头缓缓皱起,“然而——”
红发武者闻言沉吟道:“看来西剑流流主的力量远远超出我们的估计。”
“嗯,”白发武者点点头,道:“所以在无奈之下,温皇捉着西剑流流主的高傲、目空一切的个性,提出了重开天下风云碑的计划,让炎魔接受名人帖上的挑战,证实他才是真真正正的天下第一人。”
“如果西剑流流主的实力真如雷兄你所说,那我们还有胜算吗?”红发武者不禁有些担忧。
白发武者却是眉峰一挑,面上现出几分豪气,即便经历岁月洗磨,身为顶尖高手的自信却是从未消逝,“没试便无胜算,所以老朽才会决心再出江湖。”
红发武者闻言一怔,随即洒脱一笑,“雷兄说得好,没试便无胜算,为弟受教了。”
“天下无不散的宴席,老朽也该告辞了。”白发武者说完拱了拱手。
红发武者随即起身,“为弟也要趁此机会下山。”
“不如你我两人同行?”白发武者试探着问道。
“雷兄好意,为弟谢过,然而为弟有一事悬于心中已久,所以为弟想先去处理这件事。”红发武者略微迟疑,而后婉言谢绝。
“嗯,那老朽也不便强求,后会有期。”
“后会有期,请。”
两人分别向不同的方向行去。
【黄昏·路上】
史艳文一行四人往正气山庄缓步而行。
“奇怪,剑无极被西剑流控制,没自我意识,那他是怎样进入神蛊峰的?”燕驼龙提出了疑问。
“恐怕是尾随我们而入,”俏如来面露自责,低声说道:“是我太不小心,害凤蝶姑娘受到如此重伤。”
“俏如来,别自责,剑无极本来脚程就快,轻功好到像魔神仔咧,要发现他啊,不简单喔。”燕驼龙忙安慰道。
“屡次劳烦温皇与凤姑娘,却屡屡让恩人受伤……”俏如来的脸上不禁流露出瞬间的恍惚哀伤。
话音未落,一只温暖的手搭在俏如来的肩膀上,轻轻拍了拍,熟悉又生疏的触感,让俏如来的周身瞬间紧绷了一瞬,又自然地放松下来。
“尽我们全力回报他们吧。”史艳文的声音温润,自然地抬起手臂揽住多年不见的爱儿肩膀。
……
五年,史艳文消失在中原武林已经整整五年了。
五年,父亲离开他们也已经五年了。
五年,他代替父亲领导散沙般的中原武林,直面西剑流的入侵。
无数个在黑暗与血腥里挣扎的夜晚,他觉得自己近乎被整个儿的揉碎,再也找不到曾经的单纯与天真,最终成为各种阴谋的祭品。
直到今天之前,他几乎已快要记不起,那个会温和地鼓励他,充满期待的对着他笑的父亲的样子了。
俏如来觉得自己的整个心脏都仿佛浸在了滚烫的沸水里,温暖到了不能忍受,甚至于有些痛苦的地步。
他无法描述他用了多大的努力才克制住自己冲上去与父亲紧紧拥抱,或者在他面前流下眼泪的冲动,只是以隐隐颤抖的声音应道:“嗯,我明白了。”
一旁的雪山银燕看着这一幕,心下微动,却是转瞬又皱起眉头。
“银燕哪,你怎么又心事重重了?”燕驼龙看他如此,关心的问道。
“我……”雪山银燕紧握双拳,垂下眼,“我很担心凤姑娘与剑无极。”
“有温皇出手,凤蝶一定是平安啦,剑无极嘛……我想应该也没问题才对。”燕驼龙劝解道。
“我想……”虽然明知他说的有理,然而雪山银燕还是无法忽略内心深处的不安,深褐色的眸子轻微地眨动了几下,沉声道:“我还是留在神蛊峰,确定他们平安无事之后再与你们会合吧。”
“银燕……”俏如来想要说些什么,却被史艳文阻止了。
史艳文缓缓走到银燕身边,看向自己这个好不容易相认,然而相处不到三个月就分离的小儿子,嘴角渐渐地露出了一个微笑。
宛如天空一般温暖沉静,充满包容理解的微笑。
“去吧,我们会在正气山庄等你回来。”
“嗯,告辞。”雪山银燕随即转身,脚步沉缓,走出五步,又忍不住回头,史艳文仍是微笑着目送他。
雪山银燕一怔,但还是没有说什么,只是再度转身的步伐更快,带了几分慌乱。
“告辞?”燕驼龙忍不住开口,“这个‘辞’,用在父子兄弟身上不会太奇怪吗?”
“父亲……”俏如来也踌躇着开口,却不知该说些什么。
史艳文却没有回头,只是沉默地看着最小的儿子远远离去的背影,嘴角的微笑弧度缓缓收敛,纤密的睫羽同时垂落下来。
直到纷飞的落叶遮蔽了视线,棕黄色的空隙之间,少年的身影再看不清晰……
“没关系的,我能明白……”史艳文转过身,背向那片被晚霞渲染深红如血的天空,用一种无奈又柔和的语调缓缓说道:“银燕对我尚有放不下的心结,而我,对他的亏欠也太多了。”
“艳文哪,那不是你的错啦。”燕驼龙惊觉失言,忙补救道。
“但是,这是身为父亲该负起的责任,我不想,也不能逼他。”史艳文的目光满是关爱和担忧,又有点淡淡的沉郁,“当下他最担心的是剑无极,让他放下担忧,再一步一步来吧。”
“也是啦,银燕固执起来就像一头牛一样,拉都拉不回来。”燕驼龙也接道。
“嗯,先回山庄吧。”
说完,史艳文便继续向前走去,然而燕驼龙却似想起什么,并未跟上。
“艳文哪,我看我还是先去灵界一趟吧,虽然灵尊死了,但是灵界屡次助咱们对抗西剑流,他们必然不会放过灵界,我得去通知他们一声。”
史艳文立刻明白过来,点头道:“拜托你了。”
“诶呀,三八才在那说拜托呢。”燕驼龙摆了摆手,随即离开。
看燕驼龙离开,史艳文又转身面向俏如来:“走吧。”
“恩。”俏如来再度看向银燕离开的方向,暗叹一声,转身随史艳文离开。
而在另端——
“为什么,为什么我总是这么没用?”
雪山银燕离开的步伐再度沉重下来,握紧了拳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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